寻路兰泽

除了不拆逆外什么都可能写。雷点不多,不喜欢过度玩梗。欢迎吃饭,谨慎关注!

昏(一)

        沈垣从小就在做一个梦。

  他梦见自己在和人结婚。

  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在七岁,那时他还懵懂,学着电视剧里情节和邻居姑娘拜了天地,自我感动地许诺要照顾对方一辈子。

  他对人姑娘说:“以后我是毛毛爸爸,你是毛毛妈妈。”

  ——毛毛是他们瞒着父母偷偷养的小狗,很小一只,有着棕色和黑色夹杂的短毛。

  可他们这“夫妻”只做了一个下午,晚上就因为一个游戏机“离婚”了。

  这种过家家般的游戏在大人看来是很可笑的,但小孩子却是很较真。

  七岁的沈垣真心实意地为这段关系的破裂流了几滴眼泪,却在母亲问起时故作坚强地选择沉默。他摇摇头,表示没事。

  当天晚上,他就梦见自己“结婚”了。

  梦里的结婚流程和白天简直一模一样,他和“新娘”跪在荒废了的园子里,恭恭敬敬拜眼前的天地、拜假想的高堂,最后转过身来,面对面站着,认真地、诚挚地、怀着一种孩子气地相互拜了拜。

  唯一不同的是,他们都穿着古装的婚服,手里牵着大红的绣球,他的新娘盖着红盖头,鲜艳的流苏穗子在他眼前晃啊晃。

  对方和他一般高矮,年纪应该也是差不多大。

  沈垣做这个梦时知道自己在做梦,他还在为白天的“闪婚闪离”悲伤,私以为只是邻居姑娘入梦来和他和好了,有点别扭,却又觉得男孩子不应该老是让女孩子主动,于是偏转过头去,扭捏开口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 新娘子却不说话。

  沈垣等了一会儿,见对方不开口,就认真发问道:“你不说话,是不是因为我没揭开你的盖头?我看电视里面,似乎都要揭盖头。”

  说着,他就要伸手去掀,新娘却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的动作。

  他愣在了原地,有点不知所措。道:“你还在生气吗?”

  新娘不答。

  双方安静半晌,良久,新娘叹了口气。

  一个声音响起:“你可要想好,掀了我的盖头,就是真同我结了亲,以后你要是再喜欢上别人……我、我……”

  这个声音清亮、童稚,似乎还带了点哭腔,沈垣清楚明白,这不是邻居姑娘。

  在梦里人总是很糊涂,新娘“我”了半天,也没有后文,最后沈垣忍不住,朝对方伸出手,对方却像受了惊吓,在原地凭空消失了。

  只留下一张坠着流苏的、鲜红的盖头,在空中飘飘荡荡,最后落到沈垣手上。

  然后他梦醒了。

  梦醒了的沈垣没有完全记住这个梦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、做了什么。他只知道自己和一个人成了亲,对方用快哭了的语气和他说话:

  “以后你要是再喜欢别人……我、我……”

  然后失去了后续。

  沈垣却真的被这种语气困扰了,他不敢主动去找邻居姑娘道歉(虽然游戏机的事他不一定有错,但先道歉是一个有涵养的男孩子应该做的,这是妈妈说的。),甚至很害怕见到她。

  他给毛毛喂了一根火腿肠,小声对毛毛道:

  “我真的好怕她哭啊。”

  好在他这个时候还只有七岁,好在邻居姑娘很快又“结了婚”,他和她道歉、和好、重新做了好朋友,约定好她不是毛毛妈妈了。

  他向母亲求情,用洗一个月碗的代价,把毛毛带回了家,做了“单亲爸爸”。

  偶然他会想起那个稀里糊涂的梦,但他还只有七岁,生命中五彩斑斓的事情太多,很快就把梦里那身红忘在了脑后。

  只在某一次陪母亲看电视,剧情是女主因为误会在大婚之夜要刺杀男主,而男主对她一往情深、至死不渝。

  母亲捧着抽纸哭得稀里哗啦,而沈垣看着电视里穿着婚服盖着盖头的女主,呆愣愣道:“我也成过亲诶。”

  母亲一抽一噎,没听清他在说什么,问:“垣垣,你在说什么?”

  沈垣却不说话了。

  他想,这可真奇怪。

  ——你怎么只来见我一面?


  

  他养毛毛养了五年,养到十二岁。

  毛毛就是一条很普通的小狗,还小的时候仗着一双圆溜溜的眼卖可怜,长大了就完全不可爱了。

  它的毛色杂、体型大,邻居姑娘喜欢小小的、漂亮的事物,她喂了毛毛几个月,也偶然来沈垣家看毛毛,等到毛毛大了,她就不怎么为了这条她曾经和沈垣共同拥有的小狗来沈垣家了。

  沈垣却一直很珍惜它。

  先开始为了养它,无怨无悔给家里洗了一个月的碗,后来为了狗窝、狗粮、给狗狗护理任劳任怨为家里人跑东跑西,从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那里赚外快。偶然会掏钱给妹妹买小零食,因为只要妹妹开口说一句“我太喜欢毛毛啦”,他和老爸开口说带毛毛去护理就会容易很多。

  家里人不是不赞成他养狗,只是他们和邻居姑娘一样,觉得毛毛不够可爱。

  “那要养,就养条好一点的嘛,这种小狗,丢大街上都没人要的。”

  还在青春期的二哥道。

  沈垣一手抱着毛毛,一手捂住毛毛耳朵。他总觉得毛毛能听懂人说话,二哥这么说它会伤心。

  ——怎么没人要,我就要。

  他在这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固执。

  毛毛是条狗,母亲和他说狗狗最长可以活十几年。沈垣那个时候不懂时间,觉得十几年好长好长。

  “毛毛可以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诶!”

  可是毛毛只是条很普通很普通的狗,普通到它在他身边只待了五年,然后在某天清晨,不见了踪影。

  “它可能预感到自己要离开了。”父亲道:“狗狗总是很有灵性,不愿让你难过。”

  如果不哭是不难过,那么沈垣确实没有掉眼泪。

  他只是默默收拾好了毛毛的窝,给毛毛的碗里倒了点清水,然后回了房间,蒙头大睡。

  在梦里,他听见毛毛在叫。

  他顺着声音追过去,只见到一个小小的、欢脱的身影。

  ——毛毛变回了小时候!

  他或许还记得毛毛已经离开了,但在梦里,他又笃定毛毛还在他身边。

  他在毛毛身后一直追,却怎么也追不上毛毛,急得大喊:“毛毛!你等等我!”

  毛毛却不停,跑啊跑,跑进一片迷雾里,不见了踪影。

  沈垣终于放声大哭。

  他哭得真心实感、泪眼朦胧,正胸闷气短之际,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,一阵小狗呜咽之声从头顶传来。

  沈垣顶着一双泪眼抬头,白雾缭绕中,他只见一人着红色婚服站在他面前,大红盖头倾覆下隐隐约约看得见白皙的下巴,一只夹杂着棕色和黑色的短毛小狗趴在他怀里,脑袋拱来拱去。

  若是现实中突然出现这么个人,铁定把沈垣吓得魂飞魄散。可这是梦,是沈垣的梦,他没有感到害怕,只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熟悉与心安。

  对方动了动左手,沈垣的右手也动了动,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上了古装婚服,手里牵着大红花球。

  鬼使神差的,他站起身来,跟在对方后面,迷雾在他们身边渐渐散去,他们来到七岁时那座荒芜园子,举行了和七岁那年一模一样婚礼。

  不同的是,这次对方先开了口。

  “我带走它了,你若是想它……也可以想一下我。”

  沈垣这下呆住了。

  不同于七岁时的不辨男女,这个声音依旧清凌动听,沈垣却能听出来——对方是个男孩。

  他的“新娘”,是个男孩。


附:七夕特别篇七夕写不完,他们昏我晕。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,可能有点怪……可能以后风格会更怪。

评论(6)

热度(152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